土狗在铁栅上铐到第二天下午两点，才见到一个人，这个人是卢警官，他进来是提走一把椅子，就是昨天刚进来的时候，自己曾享用过的那把。没过多久，他听到了父亲呼喊自己的声音。“土――狗――”一声高过一声，喊魂似的，从窗户外的水面上传来。姐姐和姐夫、妈妈、舅舅、舅母都在喊他。他饥饿、寒冷、面目肿胀、不甘心、无计可施、泪流满面。他试着回答外面的呼喊，怎奈喉咙发炎出不了声，他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。原来，王忠成带领亲友三十余人，在派出所门外拉横幅声援。相邻的镇政府机关门口、农村信用合作社门口、茶馆、肉铺、包子铺，到处堆着看热闹的人。尽管哭泣会消耗体力，使伤处及手铐卡接处更加痛，土狗还是抑制不住地哭着。入夜时分，亲人们的呼喊声消失。想着他们丢开手放弃营救自己，他又哭起来。

    卢警官和王警官打算跟土狗好好谈。

    凌晨三点，卢警官将昏睡的土狗捅醒。

    捅醒了土狗，两名警官坐到办公桌前，开始审训。

    卢警官说：“你想不想吃东西？”

    摇头。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杀人？”

    摇头。

    “你在哪里杀的人？”

    摇头。

    “1996年12月31日晚上你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土狗静止不动。

    “1996年12月31日晚上你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“德阳。”

    “德阳哪里？”

    “店里。”

    “在店里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休息。”

    “你白天在店里工作，下班之后，你去了哪里？”

    “没去哪里。”

    “下班之后你去了哪里？”

    “去西门口吃了一碗米粉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呢？”

    土狗开始摇晃身体，一只脚踩到另一只脚的脚背上，可能他觉得这样可以减轻身体的重量。

    “1996年12月31日是星期几？”

    土狗翻着眼皮想，十分茫然，之后摇头。

    “你最近一次回黑洞堰村是哪一天？”

    土狗垂下脑袋，由于突然改变头颅的方向，他的身体一歪，正面朝向了窗外。卢警官走过去，取了手铐。手铐一取，土狗就瘫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那就让他瘫着。

    “你最近一次回黑洞堰村是哪一天？”

    土狗揉捏两只手腕，说：“七八天了。”

    “1996年12月31日下班后你回黑洞堰村去了。因为第二天是元旦节，那天是国假。你回去杀了张国兴。由于行事匆忙，你把自己的身份证落在了现场。你之所以杀了张国兴，是因为你是个变态狂。连着补习四年这种事只有你这种变态狂才做得出来。你喜欢张国兴的老婆。所以你杀了张国兴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哪里杀了张国兴？”

    “这要问你啊。”

    如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的土狗突然跳起来，冲到办公桌前，朝正在往起站的卢警官吐了一泡口水。他吼叫着：“滚！老子没有杀人！老子没有杀人！”

    重点在脸上的口水上。那泡口水十分恶心。

    把罪犯打趴下之后，卢警官扯着其前襟，说：“你是个杀人犯。你杀了张国兴。你把他砍成六坨。一命抵一命你要受到法律的治裁。严惩你。”

    重新将土狗铐上，双手铐在窗户上面的铁栅上，这样，悬空的身体重量全部押在双腕上，够他受的。

    第三天晚上八点再次审训。

    这一次很顺利，不到半小时，土狗就招了，并在口供上签字按手印。

    第四天上午，震惊孝泉镇的杀人分尸案案犯王顺华，被架上警车，押往德阳市区北门口署前街看守所，等候法庭的审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