末了，我问他：“崔大人，罗桑说我中了六翼血虫蛊，只有你这里才有解药。请问是这样么？”

    他愣了一愣，淡淡笑道：“她定是与你恶作剧。六翼血虫，是我们以前在江东时，闲谈嬉笑取的蚊虫绰号，哪里需要什么解药。”

    我暗暗捏拳，罗桑果然是骗我，而叶灵运，根本是存心戏弄我！

    时辰已经不走，我完成此行目的，见他似极疲乏，便起身告辞。他站起来拱手为礼，说：“叶小姐，多劳你跟明渊以身犯险、竭力回护。崔某心中，非感激二字可形容万一。”

    谢我就谢我，谢杨言就谢杨言，我顶不喜欢这样子，把我们并在一起谢。拱手道：“崔大人言重了。我既答应了罗桑，这便是我的份内。而杨明渊帮你，是你们自小的交情。况且，他主管这件案子，也可说是他的份内。”

    崔明庭看着我，突然轻道：“叶小姐，明渊这个人，外冷内热，什么都放在心头，他对你，其实在意紧张得很。”

    这话更是说到哪跟哪儿？他在牢狱之中，想来并不知晓这门娃娃亲的来路原委。我挥挥手：“那崔大人，我先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把信亲手交给崔明庭，放下这些天悬在心中的一块大石，我走得分外轻松畅快。杨言陪着我一起回去。

    月亮惨淡如弓，大街上人已经稀少，街灯昏黄流离。

    我忍不住问：“杨大人，这是哪条街？我们不用坐马车么？”

    他淡淡道：“暗巷子，十八扇。离你们叶府，不过几条街。”

    我吃了一惊。十八扇？传说中关押一等机密要犯的密牢？原来就建在惶惶市井之下，他们一番周折，还是把他关在深牢铁铛之中。

    他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，说：“那个人，位高权重，江湖势力亦极大。我们不得不防着他。”

    连他都觉得势力极大的人，那自然是势力极大了。那李重龄，想来就已成了入幕之宾。是刘谨么？我知道这个我不该问，只轻声问：“那在海上时，崔大人究竟被劫到了哪里？”

    他抚了抚鼻子：“就在船上的右侧翼，船肱之下相接，我们的备用储物艇中。在快到达港口时，先行离艇上岸。”

    原来一直都挨着大船走。他们这些人，真是一道一道的弯弯肠子。

    可是他今天真奇怪，什么都跟我说。他本来可以不搭理我的。

    光影斑驳的街角边，一家简易木棚搭起的小面馆，飘溢出淡淡的黄晕热雾。

    他问我：“饿不饿？去不去吃牛肉面？”

    今天晚上酒喝得多，菜倒真没吃几口。我点点头，跟着他一起进了面馆。

    面很快就端上来。这样偏僻街角的小面馆，面对的大多是夜归饥肠辘辘的马夫赌徒，味道倒是其次，份量却肯定充足。一大海口碗的面，牛肉也足足有圆饺大小。

    既不精致，也不雅观。

    若是以前，我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，可闯荡了几天江湖，我挑食的毛病转了很多，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就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