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  一碗海蛎汤

    这天，皇后张嫣兴冲冲地前来觐见皇帝。

    但是没想到，朱由校并不在经常待的工坊，也不在批改奏折的御书房，找了一圈子竟没有见到天子尊容。

    本想着这些天皇帝因为大臣遇刺一事，似有茶饭不思的迹象，悉心的张嫣以为是御膳房的膳品让皇帝有些厌倦，便自己试着做了两道甜品，指望能让皇帝换换口味。

    可惜，她的这份心意，并没有能够及时送达。

    后来一问才知道，原来是奉圣夫人进宫觐见，并且带来了她做的几道膳食，似乎让皇帝很有兴趣。

    张嫣心中有些沮丧，但转念一想，奉圣夫人是将皇帝自小养育长大的乳母，常听那些老宫人们说起，皇帝最衷爱的便是奉圣夫人精心烹制的菜肴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，自己这点拙劣的厨艺，自然是没有办法拿出手了。

    “什么，客氏去见陛下了？”

    魏忠贤从宫中得到这个消息，想到客氏的独子侯国兴几天前才被推至西市斩首，她竟要去入宫面圣，这怎能不引起警惕呢？

    “火速去告诉王体乾，给我死死盯住客氏，决不能让她对陛下做出危险的举动！”

    尽管魏忠贤忧心忡忡，但眼下他也是分身乏术，早上稽查刺杀案元凶的事刚有一些眉目，他正准备前往东厂大牢，去拷问几名嫌犯。

    不过，陛下早就不是当初印象中的陛下，魏忠贤相信这位大明皇帝能明察秋毫，绝不会着了客氏的道。

    此时的客巴巴，正坐在朱由校对面，两人一如从前般亲密无间，仿佛时光又倒回到了十几年前。

    这样温馨的场面，在宫中许久没有出现，朱由校看着摆满桌前的菜肴，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陛下，得知您近日来鲜有进食，我心中担忧不已，这才早起做了这些你爱吃的送进宫来。无论如何，请你一定要保证龙体，如此我们大明才能长治久安，繁荣昌盛。”

    朱由校拿起筷子，将盘子中的生猛海鲜放入口中，整个动作干净利落，看起来并没有怀疑客氏会在菜肴中动些手脚。

    但魏忠贤毕竟还是了解这个女人的，说她是心狠手辣的毒妇，一点都不为过。

    要将这么多膳食送到朱由校面前，那便要经过几道关卡，通过测毒以示安全后，才有可能被皇帝享用。

    这个流程客巴巴再熟悉不过，因此她也不可能愚蠢到提前下毒，这样只会让自己原形毕露而已。真正的杀招，则是被她小心地藏在了衣袖中，等皇帝不注意的时候，再投入饭菜中那边万无一失。

    儿子侯国兴被朱由校斩杀，这件事成为客氏心中永远的痛楚。

    她发誓要为儿子报仇雪恨，即便复仇的对象是当今皇帝，那也在所不惜。

    上次的行刺一败涂地，府中所能信任的杀手死士全部死伤殆尽，客巴巴没有别的选择，只能借口为皇帝做爱吃的膳食，才有机会接近皇帝，并且抓住投毒的时机。

    朱由校漫不经心地吃着，并称赞说：“还是以前的味道，一点都没有变。朕时常想念这些口味，没想到几天得偿所愿。”

    客巴巴笑道：“陛下说笑了，若是喜欢的话，老奴每天都可以为陛下准备，只需命人准时送入宫中即可。”

    “不麻烦了，你年事已高，何必再为朕的是劳神费心。我知道杀了侯国兴，让你伤心欲绝，可他所犯下的罪行，让朕不得不对他挥下屠刀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朕的亲近之人，客氏一门更应该恪尽职守，激浊扬清。这样朕才能够在天下人面前，大胆的说自己并没有任人唯亲，藏污纳垢。”

    客巴巴点着头，心中却是如烈火般炙热。

    这些话她不想听，她只知道杀人偿命，自己儿子的仇不得不报。

    趁朱由校不注意，一颗药丸被客巴巴悄悄放进了汤中，这毒素遇水即溶，无色无味，用来杀人于无形再适合不过。

    “来，陛下。尝尝老奴熬制的海蛎汤，陛下还是小皇子时，便最喜欢喝这碗汤了。”

    由什么时候开始，便在什么时候结束吧，朱由校，我不会让我儿子死的不明不白！

    客巴巴的眼神中露出杀意，但她此时低垂着脑袋，并没有让朱由校发现这一点。看到朱由校将海蛎汤接过去，客巴巴狂跳的心都几乎到了嗓子眼。

    “你为朕如此精心准备，这碗海蛎汤理所应当由你先喝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朱由校没有像期待中那样喝下去，而是将碗退回到了客巴巴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奉圣夫人，朕从未对不起你。而你，可有对不起我的时候？”

    朱由校话中有话，客巴巴顿时整个人都如坠冰窟，她的四肢瞬间僵硬无比，就好像是一个被戳穿了谎言的孩子。

    “陛下，老奴进宫之前用过膳了，所以．所以．”

    没有等客巴巴说完，朱由校便忽然起身，沉声说道：“王体乾，你要看着奉圣夫人将这碗海蛎汤喝完，要是她没有喝干净的话，朕拿你是问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