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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声音苍老悲凉，如泣如诉，似乎饱含无限伤心、悲愤、凄凉。万籁俱寂的城郊之外，荒山野外的草庐之中，突如其来地听到有人模仿自己说出的话，当真令人心惊胆战。而这声音偏偏又是如此之近，就像从二人身边的地底下冒出来一般，怎不叫人毛骨悚然？萧靖阳左手扶住明月公主，霍地转身站起，对着方才那声音发出的方向，右手五指微张，护在胸前，厉声喝道：“是谁？”明月公主更是惊呼一声，扑入他怀中，险些吓晕过去。那声音又道：“二位别怕，是我。”接着窸窣有声，似乎有人从旁边的草堆中爬了起来。萧靖阳听这声音甚为熟悉，微一思量，不禁啊的叫了一声，说道：“杜前辈，你怎会在这里？”拍拍明月公主的肩膀，轻声说道：“别怕，是杜神医杜前辈。”

    以萧靖阳的内功耳力，有人进来这草庐之中，他绝不可能察觉不出，显然杜仲比之他二人还早到。其实若在平时，便算早有人伏在左近，只消露出些微呼吸之气，萧靖阳也立时便能知晓，只是这一晚与明月公主初次相约，情思缠绵，一颗心全在她身上，哪里去想这雪地荒野的草庐之中，居然还会另有旁人？他暗叫一声惭愧，幸喜自己对公主并无逾礼行为，否则被旁人知晓，公主哪里还有脸见人？饶是如此，明月公主也已羞得满面通红，轻轻推开他怀抱，往里走进几步，似乎角落处越黑暗一些，心中羞恼便少一些。她虽不识杜仲其人，但在皇宫中也已听过他的大名，想到自己与萧靖阳深宵独处，情致绵绵，竟然全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撞见，真恨不得挖个地洞跳了进去。

    杜仲翻身坐起，说道：“小老儿在这里偷懒睡觉，刚才听到两位说起端淑皇后和懿妃娘娘，想起当年往事，不禁有感而发。惊扰两位，还请恕罪。”萧靖阳脸上一红，说道：“晚生不知前辈在此，扰人清梦，该当向前辈赔罪才是。”明月公主听他说“想起当年往事”六字，不由起疑，说道：“难道杜前辈也与此事有关？”杜仲叹了口气，不答她话，从怀中摸出火石来，嗒嗒声响，火花四溅。明月公主原先与萧靖阳背靠而坐，贴着他火热的背部，并不觉得寒冷，这时离他数尺站立，也已感觉四肢冰凉，见杜仲击石生火，甚合心意，慢慢从角落处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哪知杜仲连敲了十余下，火石的焦味越来越重，火花却越溅越少，火绒始终没点着。杜仲将火石往旁边一扔，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人老啦，不中用啦，连火都生不起来了。”萧靖阳听他自怨自艾，话中满是颓丧之意，不禁微感奇怪。明月公主忍不住笑道：“这是碰巧火石不管用了，跟人全没半点相干，前辈又何必为此小事意兴萧索。”杜仲又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火石不管用，人更不管用，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枉死。”他这句话说得缓慢无比，而凄凉悲怆之意更显，似乎经历了难以言宣的风雨沧桑。萧靖阳二人听在耳中，心下不由得也替他难过。明月公主心想：“原来这位前辈和我一样，也饱尝了痛失亲人的滋味。”萧靖阳取出火折，点燃干柴，架起火堆，草庐之中登时一片光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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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明月公主自打出娘胎以来，身边便围了一大堆服侍她的宫女，由自己取柴烧火，今宵还是第一次。她看火堆中树枝燃烧时发出“噼噼啪啪”的爆裂声，火光点点四溅，状如喜庆之日皇城中燃放的烟花炮竹，不由甚感有趣，只不住的往火堆中加添干柴。萧靖阳笑道：“够啦，够啦。可莫要将草庐点燃了。”这草庐宽不逾丈，芦顶四壁都是枯茅草和干树皮扎成，极易烧着。明月公主见火舌吞吐两尺余高，火星更在半空乱溅，果然大有烧庐之势，向萧靖阳歉然一笑，手中拿着的树枝便没再放进去。她见杜仲始终坐在草庐一角，离火堆太远，说道：“杜前辈，你上前来啊，靠近火堆可更加暖和些。”突见他目不转睛的盯视自己，对自己的话恍若未闻，不禁脸上一红，暗想：“我和萧大哥说的话都被他偷听到了，当真是羞死人了。”但转念一想：“他可比咱们先来，也不能算是故意偷听，但愿他别跟外人提起才好。”过得一阵，见他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，眼光中露出异样神色，不禁微感害怕，忙抱住萧靖阳的手臂。萧靖阳循她目光瞧去，突然啊的一声低呼，叫道：“杜前辈，你……”他倒没瞧见杜仲眼光中的异样，只是见他原本红润的脸庞此时已变得惨白，额头上也已皱纹深陷，在这短短半天里，竟似老了十来岁。

    杜仲自见到明月公主的容貌，便一直魂不守舍，给萧靖阳惊呼之下，登时回过神来，仍忍不住向明月公主又瞧了两眼，喃喃说道：“真像，真像。”他起身向火堆凑近几步，蓦地双腿一屈，跪在地上，说道：“罪臣见过公主。”他是大弋国黎民，见到公主行参拜之礼还说得通，可是自称“罪臣”，可就大出二人意料之外了。要知杜仲向来在民间行医，从没听说过他在宫里或是官府衙门之中担任过职务，“罪臣”二字当真不知从何而来。明月公主忙将他扶起，说道：“杜前辈快请起来。”脸上却满是疑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