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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靖阳登时恍然大悟，杜仲声名大起还是近几年的事情，何以他此前一直默默无闻？何以他身世来历一直无人知晓？何以他今日听得徐应二人的惨事会突然晕厥？更在铁武一撞之下会口吐鲜血？只因他原来一直在宫中担任御医，民间却鲜闻其名。原来他本名叫“钟护”，辞出皇宫后改姓为名、易名为姓，将名字颠倒过来，取谐音代替，谁还能知晓他的来历？他在宫中担任御医数十年，与徐应二人合称“医中三贤”，三人交情自然非同一般，日间陡闻良友惨讯，伤心晕去，而后悲愤难抑，口吐鲜血，均是因太过伤心所致，跟铁武那一撞可没干系。此刻他深宵独自躲在这城郊野外的草庐之中，并非是在偷懒睡觉，而是在追忆昔日，痛悼挚友。他终身未娶，膝下并无一男半女，陡然失去两位老友，心中实是哀伤逾恒。萧靖阳见他脸色灰白，身形也似佝偻了不少，不禁心中恻然。

    明月公主乍遇故人，却是欣喜之极，她扶住杜仲坐在火堆旁，说道：“钟太医，你当年辞官离宫，怎么就一去不回？父皇和我时常想念你。”杜仲道：“老奴也想念皇上和公主。唉，一别十年，公主可长大了，和懿妃娘娘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，老奴一见到公主的模样就认出来了。呵呵，像极了，像极了。”他说话时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火光，已不敢再向明月公主细瞧。明月公主说道：“钟太医，当年父皇从未责怪过你，为何你非要辞官而去？”杜仲缓缓抬起头来，呆呆凝视着草庐顶端，似乎思绪早已飞回当年的宫中，过得好半晌，这才喃喃说道：“端淑皇后和懿妃娘娘先后得病，我们三个枉称‘医中三贤’，居然丝毫瞧不出端倪，真是太过惭愧。皇上知道咱们已经尽力，因此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，可是老奴心中却很不是滋味，在心里暗暗发誓，一定要找出这种怪病的源头。唉，可惜当年没见过这种毒物，否则两位娘娘也不用枉死。老奴……老奴真是没用。”明月公主眼中一红，说道：“这是命数使然，那也怪不得钟太医你。”

    杜仲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老奴事后细加揣摩，两位娘娘非亲非故，却同时得了同一种病症，当真令人费解。两位娘娘身边的宫女不少，只怕也有人染上了这种怪病，老奴一直在等，只盼其中一两名宫女也得了这种症状才好。”他声音始终平和，但萧靖阳和明月公主听来，只觉得阴森森的甚是骇人。自古良医以救人为己任，绝无可能去诅咒旁人得病，何况这还是不治之症？杜仲既有“圣手仁心”之美誉，怎么当年心思却这般狠毒？明月公主啊的一声惊呼，急道：“钟太医，你怎能起这种心思？”

    杜仲咳嗽一声，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两位娘娘一死，我方寸大乱，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。从那时候起，我一听到宫中有人得病，可真是比什么都高兴，我一直在暗暗求神保佑，保佑宫中有人得了娘娘那种怪病，好让我查探究竟。可是得病的人，不能是皇上，也不能是皇上亲近的人，最好就是宫里的太监宫女。”萧靖阳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，沿着背脊直冒到脑门上，若非此刻亲耳听到，绝不相信一向济世为怀的杜仲，竟是这样一个人。杜仲苦笑一声，看看萧靖阳，又瞧瞧公主，轻声说道：“你们不会明白，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。”停了片刻，又道：“我是想这些下人得了这种怪病，我就可以把得病的人尸体解剖，去看看这种病到底是如何致人死命的。可是我一直等，一直等，等了大半年，宫中竟没有一个人得这种病。”明月公主虽知两位母后死后，宫中再无一人中此毒而死，但听到这里，还是忍不住轻轻舒了一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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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听杜仲接着说道：“既然宫中无人再得这种病，那么娘娘的死可就大有蹊跷。老奴暗中走遍两位娘娘生前半年内共同去过的地方，寻访与娘娘接触过的人，始终瞧不出半点异样。老奴心中就想，说不定在两位娘娘的家乡会有线索，这才辞别皇上和公主，前往两位娘娘的故里打探，可惜仍旧无功而返。老奴历时四年，走访了大弋各地的郎中，可谁都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症状的怪病，更别提会亲自遇到，亲手诊治过了。”萧靖阳和明月公主互望一眼，均想：“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坚定，为了查究病源，竟然不辞辛劳，孤身奔波万里。”萧靖阳更知道他说来漫不经心，但一个人独自远赴域外，间关万重，其中辛劳凶险自是不言而喻。想到此节，不由得对他重拾敬意。

    杜仲伸手拿起一根树枝，将面前的火堆拨旺，续道：“老奴无计可施，只好心灰意冷的回到家乡，整日在家里翻阅前人医书典籍，想从书中找出一点点此病的痕迹。这些书籍我早就翻得透了，明明知道没有类似此症的记载，却还是存着侥幸之心，希望自己以前有漏掉的章节。

    “有一年初春，老奴的家乡突然爆发瘟疫，这种瘟疫两年前老奴在龟兹国时碰到过，知道当地有一种矮树的树皮加上几种草药就能治愈，于是带了七十多个身强体壮的年轻后生赶去龟兹国。幸好当年爆发瘟疫之后，龟兹国家家户户都种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