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从车上下来，驿丞连忙迎上来道：“公爷，南直隶和浙江布政使司的两位参政已经率苏、松、常、杭四地的知府前来。夏大人正等着您一起议事呢。”

    周林打了个哈哈道：“本公又不懂治理民生之事，等我岂不是自讨无趣？”

    “瞧您说的，谁不知道您把北平变成北地的江南。您要不给咱们做主，天下便无人能够治理水患了。”

    驿丞意味深长地拍了下马屁。

    瞥了他一眼，周林点点头随他来到正厅。

    厅内，夏原吉坐在正中央的右手，左边空出来的椅子正是给周林留的。

    作为超品的国公，周林原本应该独坐上首。但出于礼貌和公务需求，周林特意嘱咐要与夏原吉平起平坐。

    等他落座，门外走进两名从三品的大员。在他们身后，四位正四品的知府鱼贯而入。

    “下官见过淇国公、夏侍郎！”

    进了正厅，六位官员整齐划一地准备参见两位上官。

    周林大大咧咧地端起茶杯，啜着茶道：“免了吧。都是自家人，没必要拘礼。”

    “谢公爷！”

    几名官员顺势起身。

    周林热情地向两侧一指道：“都坐吧。可惜明前的龙井没有下来，各位就凑合喝点陈茶吧。”

    见传说中的杀神如此随和，众人不禁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怀揣密旨的夏原吉对于周林的态度有些担心。

    陛下原本是想让周林扮成恶人，整肃一下直隶的官场。如今他却屡屡施恩，似乎与陛下的初衷有点背道而驰。

    不过也没办法，谁让陛下不同意直接说出意图，弄得淇国公到现在也不知道真正的使命。

    等众人落座，周林放下茶杯道：“说是浙西水患，但灾情波及了直隶和浙江两个承宣布政使司。没办法，本公只能把各位请到苏州，看看能不能协调出一个解决办法。”

    苏、松、常属于直隶，杭州属于浙江布政司。两家要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治水方案，只怕谁也别想过上好日子。

    话音刚落，浙江布政司的右参政梁斌起身拱手道：“灾情延绵数年，邓藩台已经指示下官全力配合淇国公和夏侍郎。”

    浙江布政司使名唤邓谦，也是在永乐朝被陛下重用之人，对治水之事自然是积极拥护。

    随后，直隶布政使司的左参政寇清缓缓起身道：“回大人，直隶的压力可能有些大。苏、松、常三府本是朝廷赋税的重要来源。可自从水患频发，三地的百姓苦不堪言，恐怕无力自救。

    下官恳请夏侍郎能够劝陛下继续减免三地的赋税，再拨下一笔钱粮帮助当地百姓渡过难关。”

    夏原吉闻言皱眉道：“寇大人，朝廷已经连续三年下拨近千万贯治水资金。大部分流向直隶。敢问一句，苏松常三府的水患为何仍然不息，百姓为何仍然艰难度日？”

    寇清不慌不忙地拱手道：“大人容禀。直隶已经连续两年征召民夫加固河堤。可天公不与作美，每次加固完河堤都会遇上连绵暴雨。下官……的确是尽力了！”

    “一派胡言！”

    夏原吉忍不住拍案而起。

    “夏大人！”

    一旁的周林突然开口制止住夏原吉，“俗话说，人不与天斗。本公一路走来，的确看到直隶的诸位官员正在忙于改善民生。您就不要再苛求他们了。”

    说这话，你的良心不疼吗？

    夏原吉的眼中瞬间冒出怒火。

    “夏大人这是何意？莫非本公说得失之偏颇？”

    周林毫不在意地朝他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事出反常必有妖！

    意识到周林不是一个无原则的人，夏原吉压住心中的火气，重新坐回原位。

    随后，周林和颜悦色地看向寇清道：“寇大人，治水之时可曾遇到难处？”

    “唉！”

    戏精上身的寇清叹了口气道：“水患导致本地的粮食价格上涨。每年广供应民夫的粮食开销就已经压得诸府喘不过气。为了修葺河道，诸位官员都将俸禄捐了出来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此处，他竟然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。

    “不容易啊！”

    周林同情地点点头，“难怪我在街上看到杨知府的衙内也是生得面黄肌瘦，身边竟然连个随从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闻听此言，坐在下首的杨茂不禁打了个冷战。

    自己的儿子什么样，他太清楚不过。但他不知道淇国公为何要说反话。

    正在他反思之时，周林突然开口道：“发现有妖人要行刺杨衙内，本公及时上前阻止。若不是身边只有杨指挥使一人，本公差点就将白莲妖人绳之以法。”

    “妖……妖人？”

    杨茂闻言变色，连忙起身行礼道：“多谢公爷仗义出手。下官代犬子向您道谢！”

    “别急。”

    周林摆了下手道：“可我走后，令郎似乎想独身与妖人缠斗，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。”